匀岭

有一天我梦见她。我从来没梦见过她，就算在现实生活中我也不常见她。我梦见她和我在一片森林里，她走在我身旁，颈上的银项链像铃铛一般 在月光中一边闪耀一边摇响 于苍白的肌肤上晃晃荡荡 我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离 我看不清身旁之人轮廓线条 她是只矫捷灵敏的鹿 在树影之中不断穿梭 银铃发出细微的响声 头颅像四肢一般高高抬起 然后低头穿过一根枯燥的树枝
她走得很慢 我却没法跟上。我想我已经很累了，她牵起我的手 于是她允许我将她指尖的冰凉拿下 种在密林潮湿的土壤中 开成一朵死去的花。
“明年的时候你来这儿 它就会发芽。”我对她说。
“我不能来这儿了 你看。”她捞起苍白的袖子 露出一截干净的胳膊，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刀痕 紫红色的乌青在黑暗下沉闷
林中像是有个女人在歌唱 声音尖锐 响彻云霄
我跪下 抬起她的手 抬起那双会于琴键上奏出美妙音乐的手 那双曾带着花环的手 带着绿叶的手——我苦苦向春天求来彩色 颤巍巍的跪下 就像现在这样 虔诚如信徒般绾在她手腕 那处青骨凸起的地方 细腻柔滑，那是从云端落下来的。
我看向她 我想将我无尽的悲伤传递给她 我想让她那颗沉寂的心为之动容
“我去杀了你爸爸 就现在 我现在就去”我对她说。声音颤抖 像刚出生的婴儿啼哭一般
她将她残破却完美的手揉进我的发 就像晚风撩动阴影
哦 我该追随什么 是歌声还是影子？
她的指尖划过我的耳垂 冰凉的皮肤因为她的触碰而死去 然后重新生长。她就这样慢慢抚摸 妄图改造我的每一处肌肤
“你碰不见我的心 你得把皮撕开 就这里”
我引领着她的手 引领它们来到我胸前 来到那个不断跳动的地方
她的呼吸变的急促 我知道她想杀了我 她的思绪如此感染着我 冰凉残酷 但又火热 就像我曾经一次一次想杀死自己那样
我也愿意为你掏出心脏 但我不愿意爱你
她看见了我的心 她将它撕裂了出来 她这样对我说。
我知道我背叛了她 我与白天相恋 我和夜晚做爱。